“18.7万家驿站,一半以上都在亏。”
今年快递驿站的生存现状,砸碎了最后一批驿站老板的幻想。
数据显示,2025年快递驿站平均存活周期已从2.3年暴跌至11个月,近六成驿站撑不过一年就被迫转让或倒闭。

就在几年前,快递驿站几乎是低成本、低门槛创业的代名词。但现在这条热门的创业轨道,似乎有点烫手。
打开58同城、闲鱼等平台,大量来自全国各地的快递驿站正在转让,已经感受到危机的驿站老板,为了逃离编出了五花八门的理由:
“家中有事”“无暇打理”“老婆怀孕”,有些转让金额低到只要一两万。

曾经被捧为“最后一公里救星”的快递驿站,如今既遭消费者唾骂,又被快递公司压榨,驿站老板甚至怨气更大,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“行业毒药”。
曾经的社区印钞机,怎么就活成了亏本接盘侠?

崩盘之前:
10平米小店,月入20万
快递驿站如今的口碑到底有多差?
在黑猫投诉平台上,关于 “快递” 的投诉有120多万条,其中关于驿站的投诉占据了半壁江山;在知乎上,网友的吐槽更是直抒胸臆,一点面子不留。

很多人以为快递驿站是巨头凭空造出来的“摇钱树”,其实它最初是快递员和小店主联手破解困境的“土办法”。
时间回到2010年双11,阿里交出首个过亿成绩单,1000多万个快递包裹突然涌向市场,快递员们第一次尝到“爆仓”送不出去的滋味。
痛点就是商机。
最先站出来的是社区里的小老板们。洗鞋店、门口小超市、药店的老板们,纷纷开始代收快递,这种“零成本试水”很快在全国铺开——大家发现,这比快递员反复上门、自己蹲点收件方便多了。

真正让快递驿站从野路子变正规军的,是2013年菜鸟驿站的成立。
2013年,菜鸟驿站由马云亲自担任董事长进行打造,第一轮投资高达1000亿元,其作为菜鸟网络五大战略方向之一。
由于菜鸟驿站“海纳百川”的特点,不论是三通一达,抑或是天天、顺丰,就连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快递,都被投放到了菜鸟驿站。
一时间,基本每个小区楼下,都出现了蓝色招牌的“菜鸟驿站”,甚至更不乏一条街就存在好几家。

紧接着,顺丰“驿收发”、圆通“妈妈驿站”、中通的兔喜生活、极兔快递的邻里驿站,都每年砸进去上亿资金抢地盘。
资本的入局,让驿站从“夫妻店”升级成有品牌背书的创业项目。
到2018年,全国快递业务量突破500亿件,末端配送压力陡增,驿站终于从“补充选项”变成了“刚需配置”,为后来的爆发埋下伏笔。
而这时候,只要盘下一个数十平米的小店,加盟快递驿站,就能月入上万成了当时对普通人诱惑力相当大的造富神话。

那时的驿站是真正的“香饽饽”。
2020年左右,是快递驿站老板们最怀念的“躺赚黄金期”。
首先,门槛低到让人怀疑人生。就拿扩张得最猛的菜鸟驿站来说,背靠阿里这棵大树,前期投入成本小,甚至不需加盟费,只需要找到一家门面,与各大快递公司协商合作便可。
算下来,比开个奶茶店的启动资金还省。
更不用提每天数以亿计的快递,经由转运、分拣,最终通过数百万快递员和数十万家驿站,抵达终点。

对快递公司来说,它解决了末端配送压力,减少了丢件投诉;对快递员来说,它省出了上门时间,能多跑几单;对消费者来说,下班晚了也能取到快递,比被快递柜“逼捐”24小时保管费划算得多。
不少老板靠着买了房、换了车,驿站加盟广告也顺势喊出“10平米小店,月入3万不是梦”的口号。
三方共赢的局面下,驿站数量从2019年的不足5万家,飙升到2022年底的超40万家,几乎覆盖了全国所有小区,全国菜鸟驿站的数量已经超过17万个,兔喜快递和妈妈驿站也分别扩展到8万家。

根据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的数据,截至2025年上半年,全国像这样的智能快递柜和驿站已超过530万个,日均处理包裹量惊人地达到3亿件。
但这场狂欢从一开始就埋着定时炸弹:
当一个行业靠“低门槛”野蛮生长,神话的崩塌只是时间问题。

入局真相:
同行接连倒闭,至今无人接盘
要想知道这些快递驿站是怎么亏钱的,就得先了解他们当初是怎么赚钱的。
1、最大的来自快递代收,跟快递网点谈合作,早期一单在4到8毛之间;
2、用户代寄件,一般首重8元起跳;
而快递驿站老板的第一个噩梦,是被不断压缩的利润空间。

利润暴跌的背后,是快递行业持续多年的价格战。
就拿快递行业风向标义乌来说,2013年,义乌快递均价为6元左右;到了2018年,圆通在义乌的报价进入2.3-2.5元的时代,并且“发货量越大、单票重量越轻、折扣越多”。
甚至为抢占市场份额,义乌曾出现过“0.8元发全国”的极端低价,连面单和运输成本都覆盖不了,快递公司只能把压力转嫁,末端派费自然成了压缩重点。

2025年监管部门推动快递涨价,电商件单票涨了0.3-0.5元,但这些利润大多被快递公司总部截留,末端驿站几乎没尝到甜头。
为了活下去,老板们纷纷试水“快递+”的多元化经营,却发现全是坑。
有的老板在驿站里卖零食饮料,但用户取件就走,根本不看货架,反而占了快递空间。
还有的尝试社区团购,当起了团长,却卷入了又一个深坑:每天要花2小时整理团购商品,还得处理售后投诉,就算每月额外赚上3000,都还不够雇人的。

看似“流量入口”的驿站,根本留不住客流。调研显示,超80%的用户到驿站的唯一目的就是取快递,停留时间不超过3分钟。驿站老板们终于明白,所谓的多元化增收,不过是巨头画的饼。
快递公司的考核机制,更是压垮驿站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多数驿站和快递网点签的是“不平等条约”:丢件要赔、延误要罚、投诉要扣钱,甚至扫码漏了都要罚款30-100元。

许多人抱着“创业梦”,却花几万元接手了烂摊子。

“最后一公里”救星,
为何人人喊打?
几年前,快递驿站是解决最后一公里难题的英雄;如今它成了怨声四起的小区钉子户。
如果说低利润是慢性病,那“两头堵”的夹心困境就更棘手了。
2024年3月实施的《快递市场管理办法》成了转折点,其中明确规定:“未经用户同意,不得擅自将快件放入驿站。”
这意味着,驿站作为“默认选项”的合法性被彻底削弱。

事情180度反转,驿站的存在并没有让人感受到方便,反而剥夺了“送货上门”的权利。
于是,消费者的怒火也全烧向了驿站。“快递员不送货上门,凭什么让我跑一趟?”“我的快递被压坏了,驿站必须赔!”这样的争吵每天都在全国的驿站上演。
高峰期取个快递要排队,甚至有时候要自己在茫茫快递中找件,还要自己动手出库,只要经历过的都知道有多消耗。

巨头厮杀,成了快递驿站老板们的“不能承受之重”。
截至2025年上半年,全国菜鸟驿站数量突破18.7万家,妈妈驿站也有1.6万家,95%的县级城市都出现驿站扎堆现象。
菜鸟驿站的强制要求合作网点优先派送菜鸟包裹;顺丰的驿加易则只接收顺丰快递,巨头们的博弈,最终都转化为驿站的经营压力。
快递驿站的出现,本质上是快递公司为了降低成本、提高效率而催生的产物。
但当快递公司不愿意为“送货上门”支付更高成本,当电商平台不愿意承担末端配送的责任,驿站就成了“背锅侠”:既要满足快递公司的效率要求,又要应对消费者的服务诉求,最终在夹缝中窒息。
以至于现在有些快递驿站被逼的倒反天罡,罚起了用户的钱。

其实,快递驿站的兴衰,是中国互联网行业“低门槛创业”的缩影:
一个需求被发现,巨头下场画饼,资本跟风炒作,创业者蜂拥而入,最后在同质化竞争和成本挤压中崩盘。
那些曾经的“月入20万”神话,不过是行业红利期的偶然,而非必然。
国家邮政局的数据显示,2024年全国快递业务量已达1750亿件,较2020年翻了一倍多。这意味着,“最后一公里”的需求从未消失,消失的是健康的商业模式。

如今的驿站,成了社区里的“尴尬存在”:只有老板们在硬撑——撑不下去就转让,转让不出去就倒闭,形成了恶性循环。
他们大多是普通人,抱着“小本创业”的想法入局,却没想到卷入了巨头的战场:
连怎么输的都没搞明白,就已经成为炮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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