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,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。”在我大概17岁的时候,有幸读到托尔斯泰的这本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中让人震撼的开篇语。自此,我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托尔斯泰迷。如果说那一段如饥似渴的阅读阶段奠定了我的写作根基,那么奋斗在长安的时光,则是我写作的出发地,也是我永远深爱的第二家乡。
我的家乡陕西有着十三朝古都长安,离开家乡以前我从未想过在南方也有一处名为长安的地方,并将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。当我第一次抵达长安时,倘知这片南方的土地,必是命运之神冥冥之中对我的深切关照,在这片寓意着长治久安、安宁康泰的土地上,我开启了从校园向社会迈进的崭新历程,我的个人命途逐渐如同山涧之清浅溪流,随着不断奋斗与拼搏,逐渐融入这片繁华且绿意盎然的土地,带着小镇姑娘的坚定勇敢,向日益开阔的大江大河迈进。
我的视野在长安日益开阔,我的生命在长安日渐丰盈,我的人生也在长安开启新的航向。
一
“气蒸云梦泽,波撼岳阳楼”,当时我在《长安报》的副刊版面最上方看到一位名为云梦的编辑,便记下他的邮箱,把自己的一些文章抱着试试的心理发了过去。那时,我刚离开象牙塔不久,满怀着对文学的憧憬与期待,在文学的门外徘徊踟蹰。没想到云梦老师很快回信,并给我寄来了刊发了我文章的样报。对于当时满是书生意气,欲以文学施展理想抱负的自己而言,这珍贵的鼓励与肯定,极大地鼓舞了一颗充满活力但尚且稚嫩的心灵。我的创作热情也前所未有地高涨,每天都要奋笔疾书,并在当年长安报社举办的征文中以长安镇的莲花山为创作主题,拿下了征文一等奖。此后,工作之余,我几乎都在阅读写作,我在《长安报》上发表的文章越来越多,也不断在长安报社、长安宣传文体局等各单位举办的征文中获奖。这些珍贵的样刊和获奖证书,至今都放在我书架的最显眼处,提醒着我始终以热情、以单纯、以勤奋,面对我热爱的文学。
每次长安凡有文学活动,云梦老师都不忘通知我,就这样,我在长安,以文字为依托,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心灵港湾,短短两年,我就写下了十多万字的散文。那一段饱含写作激情的时光,是我写作历程中最勤奋和单纯的时光,也是我在长安最快乐的时光。正是因为有了这良好的写作起点,使我勤于着笔,乐于着笔,并在写作中不断汲取精神力量,更踏实和笃定,我的文章不断见诸报刊,并在长安发表了第一篇纯文学核心刊物作品,个人也被吸收成为长安作协的理事成员。
在持续创作中,我的思维不断拓展,视野不断开阔,并逐步成长。写作不仅让我感受到思想的丰盈,也让我在思考与沉淀中获益匪浅,我的学习与工作也不断取得进步。坚持的力量在日积月累的读书写作里自然而然的凸显,在长安,我的散文集《这些花朵来自于深蓝》入选了2015年东莞市文化精品出版项目当年度唯一散文集,而我也在2016年考取了硕士研究生。读硕期间,鉴于繁重的学术训练任务,我少有时间再创作文学作品,可是在进行论文写作的调研中,我同步运用田野调查素材,挤出时间创作出三篇非虚构作品,连续三年都获得了中国作家网举办的“包商杯”全国高校大学生征文散文组三等奖的成绩。
从长安镇的征文到全国顶尖高校云集的文学新锐间的比拼,我想,没有当初《长安报》这个平台对我的鼓励和肯定,就不会有现在面向全国征文比拼也坦之若素的心态。我始终坚信,文字才是一个写作者的根本,文字也才是一个作者持续的文学生命力。任尔东南西北风,安静地写着,文字自会发出灵动悦耳的声音。
而我是在文字里成长,并在文字中找到我生命的出口。在长安,我遇到了写作道路上的第一位伯乐——云梦老师,那个说着浓重湘味普通话的老师,他以真切的双眼、细腻的内心,积极发掘在长安的每一位作者,用心用情帮助每一位作者,并以他朴素朴实的心态,鼓励作者珍视每一次机会,从平淡平常的生活中,去捕捉真实细腻动人的创作题材。
也是在他的启发下,我始终保持着平和的心态,不急不躁地持续创作,并始终对每一份报刊都秉持敬畏之心。即使是最平实的、平常的刊物,也可能是一个作者生命的出口,提供了一次表达的机会。作为写作者,我珍视每一次表达,珍惜每一个平台。而这,正是云梦老师身为编辑带给一位普通作者的长久感动与心灵启迪。
二
见到邹萍老师,是在长安文学会的活动上,当时她还是长安文学会的会长。我和她接触不多,每次也只是在文学活动上遇见。她每次出席活动,必身着旗袍和披肩,优雅从容,颇具文人雅士风范。那时,我觉得邹老师气场强大,每每同她打过招呼,就远远安静地找地方坐着,也不敢主动与她多说话,怯生生地悄悄躲着她。而今在时光的隧道里穿梭而回,才恍然发现这是多么可爱的前辈。或许她透过那圆圆的镜片,早就看穿了我的不安与拘谨。所以,她也不会主动和我聊天。她只是默默地以她的方式,关心、关爱着文学会里的后辈们。
在与我有几面之缘后,邹萍老师就因为我的文字而断定我是一个具有可塑性的姑娘。当时著名诗人舒婷老师到长安举办读者见面会,她竟放心地安排我参与了那场重要的文学活动,安排我和另一位老师合作朗诵《致橡树》。当时,作为一个寂寂无闻的小作者,当我知道自己在课本上学习的诗歌,能够在仰慕的大诗人面前朗诵的时候,那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兴奋,至今还在我心中激荡着长久的回响。在越来越多参与文学活动的过程中,我对文学本身所包含的丰富内涵有了多元化、深层次的理解。
后来我还听说邹老师帮助了好几位文学会里的作者,帮她们推荐新工作,极力促使长安作者的作品走出长安,走向更开阔的舞台。至今令我印象深刻的长安文学高峰论坛上,全国诸多大刊编辑云集长安,当时作为活动的服务人员之一,我有幸全程参与。那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,我聆听到《北京文学》《钟山》《清明》等刊物主编的讲座。作为写作者,能亲耳聆听编辑意见,这是难得的宝贵经历。
后来,有人称邹老师为长安文学的保姆,据说还曾写进东莞市荷花文学奖之于她的一段授奖辞中。听闻此,心中倍觉“文学保姆”这个形象实在贴切。没有人欣赏,美丽就不再美丽;没有人见证,辉煌就不成辉煌;没有人赞叹,奇迹也不是奇迹;没有人鼓掌,英雄光芒会变得黯淡。邹老师正是那个不断去欣赏,去肯定,去见证,并去为每一位作者不断创造机会与平台,提供帮助与关爱的那个人。
听说她早就退休了,我甚至都没有和她长谈过,也没能请她吃顿饭。回首这段往事,想起可爱的邹老师,心中仍万分温暖。赠人玫瑰,手留余香。如她这般不断培养新人,提携后辈的长者,曾在多少作者心中播下温暖的种子,而那种子,必会长成参天大树,为更多人带去生命的绿意和清凉。
三
经由邹老师引荐,我这个善写散文,对公文写作则十分陌生的小白,就这样被推到了她的面前。可以说,是她手把手地把我从一个公文小白精心打磨成了所谓的公文写手。
其实在机关,会写、能写在哪个部门都受欢迎。这也是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提醒我、鞭策我的原因。她想让我在长安有安身立命的本领,也想让我踏踏实实、心无挂碍的工作和生活。
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,我们一起加班加点,也记不清每一次的公文材料要修改多少遍,她才能满意。那是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挑战,在创作文学作品时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的文字感觉,到了写作公文材料的时候则完全消失不见。我总觉得自己写材料写得磕磕绊绊,差强人意。时间久了,我不禁沮丧起来,一种渴望肯定却又深知自己做得不够好的沮丧与挫败感,成为一种无形的打击,甚至开始自我怀疑。
她显然也察觉出了我低落的情绪,趁着我送文件的时候,笑着对我说:“你的普通话那么标准,以后就做我的老师吧!”就这样,每次她的讲话稿,她都会一字一句地念一遍给我听,让我纠正她的发音。与其说是我在帮助她提升普通话,不如说是她在提振我的自信心,在帮助我找回工作的热情与动力。
刚到机关工作的那个春节,她带我参加她的家宴,她的家族大,在酒店里摆了好几桌,我还参与了他们家庭自己准备的抽奖活动,我抽到了两个非常精致的新年礼物。我从未参加过广式除夕晚宴,那是一次非常新鲜的体验,离家日久,我第一次在除夕少了离愁别绪,多了欢声笑语。那个除夕之夜,我漫步在安静的长青街上,安静温暖的灯光照亮了脚下的道路。
她知道我平时加班多,专门从家里给我带来一堆中药材让补补身子。
她虽然当时对我的公文写作水平并不太满意,但她始终对我寄予厚望,一直在精心培养我,正是她的不断激励,让我保持信心,坚定地跟随内心。就在我辞职之前,她叫我去办公室,打算安排我去报社学习一段时间,为下一阶段的新媒体工作做好准备,可那时,我已经收到了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了,当我告诉她自己即将离开的消息时,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。
硕士毕业后,我有幸进入政府机关里学习,经过最严格的训练,公文水平有了较明显的提升和进步,当我回望在长安的时光,想着如果在她身边,她一定会欣喜地看到我的成长与变化。
如今,她偶尔会在微信上给我“安排任务”,写一段话之类的小任务,我总会特别开心,尽管我知道,随着时间的流逝,我并不如当初那样了解她所想要的文字感觉,可她每次“安排任务”,都会让我想起,那些被她“折磨”的时光,那些偷偷掉下的眼泪,那些被她一天天引导着成长的幸福。
如今,在不断地奋斗中,我又站在了新的人生路口。“幸福究竟是什么?”它之于每个人的定义都不同。这些年,你问我幸福是什么?是我在长安白天工作,晚间写作,不断创作的日子;是我白天工作,晚间学习,蛰伏在方寸小屋里读书学习的日子;是我不断拼搏奋进,离梦想越来越近的日子;是任时光流转,我始终抱持追寻真善美的初心,不断进步的日子。奋斗在长安,我是幸福的。
不忘来时路,这样无论将来走多远,都能找到回家的路;不忘来时人,这样无论沧海都变作桑田,都有善良温暖的底色。
如当初给予我力量的人一样,我也终将成为他们的样子,成为那个给予更多人温暖、关爱、希望与力量的人。这就是我一直坚定追寻并每天继续着的,幸福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