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伟达黄仁勋:如果放弃中国500亿市场,华为就会赢

Milken Institute Global Conference 会场,英伟达 CEO 黄仁勋走上对谈席,面对台下坐满的投资人、企业家、政策制定者。

主持人迈克尔·米尔肯(Michael Milken)打趣说:“我想掌声是为你准备的,你的装扮是为我准备的。”

但黄仁勋没有寒暄太多。他此行只讲一件事:

“AI不是一项技术革新,而是一场真正的工业革命。”

在这场30分钟的深度对话中,黄仁勋没有谈产品,没有讲估值,而是系统性地讲清楚了两个关键问题:

我们不能放弃中国这个价值 500 亿美元的市场,否则,华为就会赢。

AI 不只是改变工作方式,它会重写每一种工作,甚至包括 CEO。

他用三个层次,拆解了 AI 的真实结构:

第一层,AI 是数字劳动力——不是帮你打工,而是自己能干活;

第二层,AI 是被制造出来的——通过“AI 工厂”批量生成智能,就像当年的炼钢厂;

第三层,AI 是组织结构的底座——它重塑了公司的运行方式,也重定义了人的价值边界。

这场对谈密度极高,语句克制,但观点极具冲击力。我们梳理了黄仁勋的七个核心判断,它们共同构成了一种正在发生的“AI工业逻辑”。

读完这篇文章,你会理解:

为什么放弃中国市场,不只是商业损失,而是技术主导权的让渡;;

为什么所有工作都会被AI改变,包括 CEO;

为什么 AI 工厂将成为 GDP 的新引擎;

以及——什么样的人,才不会在AI浪潮中被淘汰。

✍️ 第一节|AI工厂,不是比喻,是现实产业

对话刚一开始,米尔肯就抛出一个宏大问题:

“AI 是不是下一次工业革命?”

黄仁勋答得极其干脆:

“是的。” “也是下一次制造业革命。”

过去我们说“AI是工具”,说得多了,也就没什么感觉了。但这次,黄仁勋用了一个很有画面感的新说法:

“AI 不再是你操作的工具,而是一个数字机器人,直接在你的数据中心里干活。”

这话听起来抽象,黄仁勋马上接着说:“它不再只是技术替代,而是第一次成为数字劳动力的一部分。”也就是说,AI不只是“更强的 Excel”,而是可以24小时运转、自动浏览网页、阅读PDF、写总结的虚拟员工。

那这个“员工”是从哪来的?

黄仁勋解释说:AI其实是被“制造”出来的,只不过它不是在传统工厂里,而是在 “AI工厂”里生产的。

“过去的软件是在CPU上手写的,现在是机器自己学着写,运行在我们GPU上的。 这些AI是在我们称为‘数据中心’的地方诞生的——但本质上,它们其实是工厂。”

你往里输电,它就开始生产“Token”:

“Token 本质上是可以组合成数字、图像、单词、药物分子,甚至是自动驾驶能力的智能单位。”

这不是想象中的未来场景,而是已经正在建的产业系统。

英伟达现在正在建设的 AI 工厂,单座就达到 1000 兆瓦,成本高达 600 亿美元,相当于一整家波音公司。

而且,这还不是终点。

“未来十年内,我不会惊讶地看到全球建设数十座千兆瓦级别的AI工厂。”

换句话说:AI工厂会成为像当年炼钢炉、电厂、晶圆厂那样的“通用性经济基础设施”。

最后,黄仁勋补上了他这一层结构的个人判断:

“上一个时代是信息基础设施,再上一个时代是能源基础设施。现在,我们正在进入智能基础设施时代。”

一代有一代的基础设施。电力造出了现代工业,信息流造出了互联网世界。

而这一代,我们开始把“智能”变成了像钢铁一样能制造、运输、调用的东西。

✍️ 第二节|双工厂时代来临

制造业的样子,正在彻底被改写。

黄仁勋这样回答:

“未来,每一家制造产品的公司,都会拥有两个工厂: 一个是用来制造他们销售的产品; 另一个是用来制造运行在这些产品上的AI。”

比如你造的是一台割草机,一辆卡车,甚至一架飞机——这些硬件在未来会变得越来越“自我运转”,越来越“自动驾驶”。它们将不再是靠按钮、遥控器或者人手操作,而是靠软件驱动的自主智能系统。

这也就意味着: 你不只是要制造那台机器本身,你还要制造“它的智能”——也就是运行在它内部的 Token、算法和模型。

“我们以前说‘软件定义汽车’,现在我们说‘AI定义一切’。”

而这一切的前提是:你必须能生产这些智能。必须拥有自己的 AI 工厂。

这不是概念化的演讲。

黄仁勋讲得非常具体,甚至用汽车公司举例:

“今天的汽车公司主要制造汽车。 但十年后,每家汽车公司都将生产运行在这些汽车中的Token。 这意味着他们要建造自己的AI工厂。”

过去,软件只是汽车的附加组件——车载导航、语音助手、互联娱乐。

但在AI时代,软件成了引擎。一辆车的智能表现,来自你能“生产”多少Token来驱动它的大脑。

这个转变其实是一个“AI版本的双轮驱动模型”:

一轮是传统的实体制造;另一轮是AI智能的持续生产与更新。

想象一下:

你的公司有两条产线——一条造发动机,另一条造模型参数; 一边造钢铁,一边造算法; 一边组装车壳,一边调试“意识”。

这将重写企业的组织架构,也将重写产业链上的分工方式。

黄仁勋没有说这是“软件升级”,而是说:

“整个工厂,是一个巨型机器人。它协调内部成百上千个小型机器人一起运作。”

这是制造业的深度自动化、智能化、系统化。每一个智能部件都要靠 AI 模型调度,每一个物理动作背后都有 Token 作支持。未来的制造,不只是机器造机器,而是机器人制造机器人,再用机器人部署机器人——一个智能嵌套的全闭环系统。

从“流水线工厂”到“智能Token工厂”,企业的第二条产线,已经不是选项,而是生存条件。

✍️ 第三节| 被AI“中介化”的人

在被问及“AI会不会让人失业”时,黄仁勋没有回避,直接给出了他一贯强调的认知:“你不会因为AI而失去工作, 但你会因为使用AI的人而失去工作。”

这句话,已经成了他在多个场合的高频警示。

他接着说:

“每个工作都会受到影响,大企业CEO也不例外。 有些工作会消失,有些工作会被创造, 但没有任何一个工作会毫无改变。”

黄仁勋用两个极端的例子来解释:

✅ 第一个极端,是今天会写代码的人。

“计算机技术的红利,只惠及了大约 3000 万人—— 他们会写代码,懂编程,掌握了过去40年的财富引擎。”

黄仁勋就是其中一员。他笑称,自己本来可以当石油工程师,也可以当医生——“我爸是石油工程师,我妈觉得每个人都该做医生”。

但他选择了计算机工程:“事实证明,这是个不错的选择。 但这种技术红利,只属于那 3000 万人。”剩下的 75 亿人被挡在了“技术门槛”之外。

所以过去几十年,我们其实是制造出了史上最大的技术鸿沟:工具越来越强大,但能用这些工具的人越来越少。

而 AI 改变了这一切。

黄仁勋说:

“AI 是我们缩小技术鸿沟的最大机会。”

你不再需要学 C++、Java 或 Python。你可以画图给 AI 看,用自然语言说出需求,甚至直接告诉它:“我不会编程,你教我怎么控制你”。

AI 会一步步指导你,让你成为“会调度模型的人”。

黄仁勋说得非常直接:

“100% 的人都可以用 AI 编程。”

这是一种范式转移:过去靠技能门槛“掌握技术权力”,未来靠“表达能力”与“问题定义能力”与 AI 协作。

✅ 第二个极端,是劳动力短缺。

黄仁勋指出:“我们缺工人,而不是工人过剩。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, 我们有机会通过 AI 补上劳动力的缺口。”也就是说,AI 不是简单的“取代”,而是为这个世界“增编”了 3000 万~4000 万“数字工人”。

这部分“数字劳动力”会进入各行各业,从自动驾驶、虚拟助理到AI研究员,协助人类完成从未有能力执行的任务。

黄仁勋最后给出一句很有分量的建议:

“我 100% 建议每个人,都去利用 AI 的优势。 不要成为那个忽视这项技术、最终被淘汰的人。”

所以,你不是被技术打败,而是被技术使用者重写边界。

✍️ 第四节|AI开始“干活了”

At Milken, Wall Street's Eyes Widen for Data Centers

如果说前面几节讲的是“AI能听能说能看”,那接下来这一层,就是它开始“能干活”了。

黄仁勋在这场对话中,谈到了 AI 的四次演化:

“第一波,是感知 AI——它能看图像、听声音,理解世界的信号输入。

第二波,是生成式 AI——它能翻译、能生成、能组合语言和图像。

第三波,就是现在我们进入的‘推理 AI’阶段。”

什么是“推理 AI”?简单说,不再是机械反应,不再是记忆堆叠,而是具备了“解决新问题”的能力。

“智能的本质,是你能解决从未遇见的问题。你会拆解、会假设、会判断。哪怕你没做过,也能用规则一步步推理出来。”这就意味着:AI 不只是“听你指令”的工具,而是可以理解任务目标,自主执行流程的代理系统。

黄仁勋用一句话总结这种能力的跃迁:

“它具备了代理能力(Agentic Capability)。”

这些 AI Agent 能看懂说明书、读文件、用浏览器查资料,还能操作电子表格、控制流程、完成具体任务。

“你给它一个任务,它自己去查、自己去试、自己回报结果。”

这种结构性变化,第一次让 AI 具备了“做项目”的能力——不是做工具人,而是做数字员工。

那现实中会发生什么变化?

黄仁勋提出了一个极具画面感的预言:

“未来的 CEO,不只是管理人力资源,还要管理‘数字劳动力’。 人力资源部门负责管理生物员工, IT 部门将负责管理数字员工。”

听上去像是玩笑,实际上是组织架构的底层改写:

不再只是招聘“写代码的人”,而是部署“自动写代码的 AI”;

不再只是安排流程,而是训练 AI 自主完成流程;

不再只是开会协调,而是设置规则,调度一群代理自动执行。

一个公司会有两个劳动力系统:人类和 AI。

这种代理能力带来的变化,跟前几次技术革命都不同。自动化替代了动作,数字化替代了纸笔,但只有推理型 AI 和 Agent,才第一次真正替代“认知+判断+执行”三件套。

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黄仁勋会说:“AI 是一种劳动力,不是一个工具。”Agent 系统,不是辅助软件,而是数字劳动力的开端。

所以,你不是在用 AI,而是在“雇佣 AI 去做事”。

✍️ 第五节|谁来定义智能标准?

当米尔肯谈到技术出口限制,黄仁勋的第一句话就非常有分量:

“英伟达的技术经常被称为国家瑰宝(National Treasure)。”

这种评价,其实已经透露出 AI 工厂和芯片的重要性,已经不止是企业技术,而是国家层级的竞争资源。但黄仁勋也明确指出一个逻辑谬误:“没有任何一个对手国家,会因为‘少一块GPU’而停止军事研究。”每个国家已经有数百万块英伟达芯片了。

换句话说,技术封锁并不能真正改变军事能力,也无法阻止对方发展 AI。

反而,如果美国完全退出某些市场,就意味着一件更严重的事:“如果我们不去服务这些市场,那就会有其他人介入,建立其他国家的 AI 标准。”

黄仁勋点名提到了一个名字:

“比如华为——他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科技公司之一。”

也就是说,不出口,不等于安全;退出标准制定,才是真的危险。

接着他进一步指出:

“我们真正想做的,是在全球范围内, 让人工智能生态系统建立在美国技术标准之上, 而不是其他国家的技术标准。”

这不是单纯的芯片销售问题,而是:

谁制定“智能工厂”的操作系统?

谁控制“智能Token”的通用协议?

谁主导未来经济的底层技术接口?

如果不进入市场,美国就失去了制定这些规则的机会。而“这个市场”,到底有多大?

黄仁勋的回答让现场一静:

“中国市场每年可能是 500 亿美元。 那是一个完整的波音公司。”

500 亿美元,不是一笔利润而已,而是:

一整个新经济带的建设权;

一个智能基础设施国家版本的分发权;

一次 AI 全球操作系统的主导权。

所以在黄仁勋看来,这不是商业策略,而是战略高度:

“这是一次智能标准之战。”

选择退出,不是避免冲突,而是自动把主导权让给别人。

AI 工厂,是新一代的能源工厂、互联网工厂、数据工厂。谁掌控它,谁定义未来的数字秩序。

因此,你可以不出口一块芯片,但你不能放弃一次定义未来技术秩序的机会。黄仁勋的核心判断是:AI 的标准,必须由我们来写。

✍️ 第六节|AI制造的全链改写

AI工厂只是入口,真正颠覆制造业的,不止是智能的“生产”,而是它如何重新定义整个“建造流程”。

在这场对谈中,黄仁勋谈到了英伟达如何设计芯片:

“我们设计世界上最复杂的系统, 每一代研发投入可能在200亿美元甚至更多。 我们完全在它的数字孪生中完成设计。”

什么意思?你看到的每一块出厂芯片,实际上在真实世界中出现之前,已经在虚拟世界里被“建造”、“模拟”、“测试”了几个月。

黄仁勋说得很明确:“当我制造它的那一刻,我已经知道它是完美的。”这不是夸张,而是“数字孪生”技术带来的现实成果。而他认为,这种方式并不仅适用于芯片:“我们应该对数字工厂也做同样的事情。”

未来,你不是先买地、建厂、招人,再装设备,而是:

先在虚拟世界中搭建整座工厂;

完整运行一遍流程、优化布局、预测产出;

然后才在现实中投建、落地、扩展。

黄仁勋说:

“我们应该完全创建它的数字孪生, 用 AI 操作它,虚拟集成它, 用数字方式测试它、优化它、计划它的输出。”

这不止是提效,而是制造范式的变革:

“未来,每一个工厂都会有一个数字孪生版本。”

甚至不仅限于工厂:

“每一个人、每一辆车、每一座城市, 都会有自己的数字孪生版本。”

这听上去像科幻,但英伟达已经在这么做。你可以用 AI 模拟细胞的代谢过程,预测城市交通的实时流动,设计房屋在极端天气下的反应。你还没动手,AI 已经知道会不会塌。

这种从“模拟”到“生成”再到“调度”的能力,为机器人时代铺平了路。

黄仁勋说:“制造业不是低成本劳动力的竞争,而是一个软件驱动的巨型机器人系统。”整座工厂,是一个机器人。里面每个工位,每个传送臂,每个操作流程,都是AI驱动的子模块。

未来制造业是什么样?他给出一个比喻式画面:

“一个工厂,是一个机器人。 它由一群机器人建造出来, 然后再一起制造机器人。”

机器人造机器人造机器人。听上去像递归谜题,但黄仁勋认为:“这种嵌套式结构,就是 AI 驱动的工业体系。”

在黄仁勋的视角里,制造业不再是“组装”,而是AI在虚拟世界先“演一遍”,现实世界再“复刻一遍”。每一个产线动作,都是 AI 推理和预测后的输出。

✍️ 第七节|什么人才不会被淘汰?黄仁勋的招人标准

图像

当米尔肯问黄仁勋:“如果听完这场访谈,有人想去英伟达工作,你在找什么样的人?”——黄仁勋没有说学历,也没有说背景。

他给出的第一个条件是:

“如果你告诉我你是在 YouTube 上学会如何设计芯片的, 那已经告诉我很多了。”

这不是玩笑。黄仁勋真正看重的,是一个人有没有自学能力、动手能力、解决问题的动力。英伟达已经不是一家“只靠写代码”的公司了。

黄仁勋说:

“我们是一家构建整个 AI 基础设施堆栈的公司。”

这意味着,他们需要的人才横跨多个领域:

“我们有数字生物学家,有量子化学家, 有计算机图形工程师、机器人专家、语言学家…… 我们服务医疗、金融、制造等各种行业。”

他特别强调:

“我们喜欢有领域专业能力的人。”

也就是说,你不一定是AI专家,但你要懂你所在行业的真实问题。你能带着问题来,AI才能跟你协同解决。除了技能,黄仁勋更强调一种“性格底色”。“我希望我孩子和我爱的人,都能有那种伴随着长期奋斗的痛苦经历。”

他坦言,英伟达是靠“苦撑”撑出来的公司:

“我们这家公司,30年来都处于随时可能破产的状态。”

也因此,这家公司从一开始,就在性格上形成了独特的气质:

不把任何机会当成理所当然;

不因成功而庆祝太久;

不因失败而太过沮丧;

对长期目标,有惊人的韧性。

黄仁勋说:

“我们现在做的几乎每一件事, 都是5年、10年的努力。”

在AI领域,没有短跑选手。能扛得住熬、扛得住慢、扛得住不确定性的人,才是长期有效的战斗力。

他说,他们喜欢两种人:“一种是有领域知识的人,一种是聪明、吃苦的人。”

这句话背后,是对整个AI行业未来的判断:

未来的组织,不是靠层级调度的,而是靠任务编排与模型协作;

未来的员工,也不只是“能干活”的人,而是能与AI并肩解决问题的“人机共创者”。

你想进入AI时代的核心,就别只问“我会不会写代码”,而要问:“我有没有值得AI帮我解决的问题?我是不是那个能长期扛事的人?”

✅ 结语|AI 工厂已经启动,下一步是你的位置

从“手工编程”到“智能制造”,从“数据中心”到“AI 工厂”,黄仁勋在 2025 年 Milken 大会上讲得很清楚:

AI 已经不再是一个行业,而是一个系统。

它不是加个插件,不是换个工具,而是重构:

重新定义了“工作”:不是会不会编程,而是会不会调度智能;

重新定义了“工厂”:不是造产品,而是制造智能;

重新定义了“人才”:不是学历,不是背景,而是能不能扛住复杂性、打通系统的人。

我们正站在一个新工业体系的门口。

它不喧哗,但已经落地; 它不遥远,但变化极快; 它不会等你准备好了才来,而是边建设边淘汰。

所以问题不再是:“AI 会不会影响我?”而是:“我准备好在 AI时代里扮演什么角色?”

参考资料:https://milkeninstitute.org/content-hub/event-panels/part-1-conversation-nvidia-ceo-jensen-huang